紫煞陌瞳

【忘羡】（原著向/蓝湛视角）欲语还休 06

          06

　　叔父不再让他去听学了，理由是担心魏无羡将他带坏了。

　　于是，没有了蓝忘机的听学时间，魏无羡过得倒是很老实。

　　蓝忘机每日晚上都会在藏书阁待会儿，整理书卷。偶尔会听见远处些许吵杂的声音，并未靠近。看来藏书阁，也被叔父禁止魏无羡靠近了。

　　不必听学，蓝忘机便随蓝曦臣一起下山除祟，偶尔回来也见不到魏无羡等人。

　　这日除祟之后，蓝忘机独自向藏书阁走去。听得个别门生说起魏无羡的事，便放慢了脚步。

　　“魏公子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呢，这把金公子给打的啊，都把江宗主和金宗主找来了。”

　　“我看魏公子对他师姐是真的好，容不得人说半句不好的话。”

　　“可这一架，打散了金江两家的联姻啊，江宗主提出解除婚约了。”

　　“魏公子看来得受苦了。”

　　两人边走边说，后来的蓝忘机已经听不到了。

　　蓝忘机知道魏无羡对他师姐百般的好，千般的依赖。之前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婚约在，现下看来，这一顿罚又少不了了。

　　原本蓝忘机以为魏无羡还是会被罚抄家规，或者来面壁思过，可是等到的，确是他要跟江宗主回莲花坞的消息。

　　顾不得家规了，蓝忘机抄小路以最快的速度走了回去。

　　远远地，蓝忘机看见魏无羡跪在石子路上，肩膀一耸一耸的，像是在哭。

　　蓝忘机走过去一看，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过来。

　　这个魏无羡在那用树枝挖洞玩蚂蚁，竟是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的。

　　“蓝湛，你来了，你快看这蚂蚁多有意思啊。”

　　蓝忘机不语，恨不得再抽他两鞭子才解恨。

　　眼见他嘴角有淤血，想必一定是跟金子轩打架时被人家抡的吧。云深不知处禁止私斗，之前跟自己打的时候，也没真正下过狠手，现在反而弄成这个样子。

　　蓝忘机想伸手过去，在要动的一瞬间立刻收了回来，他这是在干什么？

　　魏无羡见他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，继续玩着蚂蚁。

　　蓝忘机当时并不知道，那一面以后，魏无羡便随江宗主提前回了莲花坞。

　　至此，蓝忘机又恢复了他往日的规规矩矩，这令蓝启仁甚是欣慰，感叹自家子弟如此之好，身在泥潭也不会被污染。

　　岐山温氏举办百家清谈盛会，距离上次清河聂氏举办的清谈会，已经过去一年多了。

　　魏无羡被遣送回云梦的时候，到处跟人讲云深不知处的蓝忘机如何如何刻板、如何如何没趣，未过多久就把这段日子抛在脑后，继续湖上翻浪、山中撒野去了。

　　蓝忘机随兄长一同前来，在此之前，他是从不参加的。这次来，都是因为兄长的一句话：“听说江宗主的首徒魏公子，也会跟江公子一起来。”

　　蓝忘机兀自叹气，自家兄长何时这么善解人意了。

　　来了岐山又两天了，这日余兴项目是射箭。由于这次百家清谈会，小辈们要统一服装，而岐山温氏又喜红色，于是没人发了一身大红袍衫，蓝忘机历来只是白衣或蓝衣，这身红色穿着甚是别扭。

　　蓝忘机正在试弓，他手指纤长，在弓弦上一拨，发出琴弦一般的音色，动听而又不乏刚劲。

　　忽然听得一声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。

　　“咦，这不是忘机兄吗？”

　　是魏无羡！

　　蓝忘机怔了怔，虽已知晓他在此处，却两天没见过。想过很多次他们再见面时候的场景，那个人的名字早已深深落在心里。但此时，他却喊自己“忘记兄”。这么疏离的称呼，让他很是不舒服。当初在云深不知处时，他喊得是“蓝湛”。

　　蓝忘机试好了弓，扭头就走。他能想到，魏无羡这句“忘机兄”代表着这一年多一来，他从未想起过自己。

　　靶场有二十多个入口，各家不同，蓝忘机走到姑苏蓝氏的入口前，魏无羡抢先溜了过去。他侧身，魏无羡也侧；他挪步，魏无羡也挪。总而言之就是堵着不让他走。

　　最终，蓝忘机立定原地，微微扬首，肃然道：“借过。”

　　魏无羡道：“肯理我了？刚才是装不认识呢，还是装没听到？”

　　怎会不认识，怎会没听到。几百个日日夜夜他想尽办法制造能去见他的机会，但每次去云梦的时候，他都不在。去玩了，去夜猎了，去谁谁家讨酒喝了……

　　蓝忘机冷冷地抬起眼帘，重复道：“借过。”

　　见魏无羡侧了身，含笑着看着他。入口拱门极其狭窄，想过去，不得不挨着他过去。一想到需与他如此亲近的接触，蓝忘机登时觉得有些燥热。

　　不再跟他废话，蓝忘机以最快的速度与他擦身而过，等他过去，魏无羡在他背后喊道：“蓝湛，你抹额歪了。”

　　世家子弟都极为注重仪表，尤其是姑苏蓝氏。闻言，蓝忘机不假思索举手去扶。可那抹额分明佩得端端正正，他一回头，目光不善地投向魏无羡，后者早哈哈笑着转去了云梦江氏的入口。

　　不过，蓝忘机嘴角似有若无的牵起。他还记得，叫自己“蓝湛”。

　　入场正式比赛之后，不断有人因错射提前退场。虽然大家都是一身红装，但还是能一眼就看见魏无羡。他射的很慢，却例无虚发。

　　不知不觉的，蓝忘机走到了他身边。背对着，怕引起什么误会。

　　可不知是风大还是动作幅度大，抹额飘起扫到了魏无羡的脸上，这才看清原来是蓝忘机啊。

　　“忘机兄。”

　　蓝忘机将弓拉满，道：“何事。”

　　魏无羡道：“你抹额歪了。”

　　这次，蓝忘机却再也不相信他了，一箭飞出，头也不回地迸出两个字：“无聊。”

　　 魏无羡道：“这次是真的！真的歪了，不信你看，我给你正正。”

　　抹额有多重要，蓝忘机是知道的，从小到大，连兄长都没有碰过他的抹额。

　　魏无羡可不管那么多，一把抓住了在自己眼前飘来飘去的抹额尾带。这条抹额本来就微微歪斜，有些松动，被他一拉，便从蓝忘机额上滑落了。

　　刹那间，蓝忘机握弓的手一个哆嗦。好半晌，他才僵硬地回过头，视线极慢极慢地转向魏无羡。

　　抹额，在魏无羡手中，在那个满心只想逗他的人手上，在那个他日思夜念了一年多的人手上。他魏无羡不知道这抹额对蓝氏家族的意义么？就这么轻易的在众人面前这样对他？

　　蓝忘机的印堂之间简直有一团黑气笼罩，握弓的手背青筋暴起，整个人气得像是要发抖了。蓝忘机猛地将他手里的抹额夺了过来。

　　他一夺，魏无羡便松了手。蓝家几名其他的子弟也不发箭了，围了过来，对着沉默不语的蓝忘机低声说着什么，边说边摇头，还边用意味不明的诡异眼神看魏无羡。

　　蓝忘机觉得脸上热的慌，蓝家其他子弟一直在安慰他说什么“男子而已，不作数”、“这只是个意外，不可当真。”、“无需生气，魏公子就是那样的人。”

　　蓝忘机气的提前退场，见魏无羡一脸无辜的被江澄拉走，更是觉得胸中憋着一股闷气。

　　因此，时隔一年多的再次相见，以这样的方式收场。

　　毕竟魏无羡不知抹额含义，不代表其他世家子弟都不知道。魏无羡摘了蓝忘机的抹额一事，火速传回云深不知处，当晚，蓝忘机便独自回去了。